刘小生背着背包,走进了百灶的一处院子。整个院子的人似乎都已经等了他许久,前院的人一见到他,便大声呼喊起来,急急地将他引去主人的书斋,颇有一副晚了一秒就大事不妙的架势。 穿过庭院与正厅进入书斋,有几人早已站起,等着刘小生进来。在与书斋中的几人简单问好后,刘小生打开了自己的背包,拆开几个包裹,将几卷卷轴和数本书籍放在了书桌上。 “这些都是我从米诺斯那里买回来的。听那里的商人说,这些东西原本准备卖给玻利瓦尔某位对大炎书画颇有研究的军阀,但当他们将这些东西从龙门千里迢迢带过去后,才发现无论是字画还是书籍都缺失了许多部分。 “原本,他们还怕军阀来刁难,结果,嗐,那军阀没过多久就被其他军阀给剿了。还好收了定金,那些商人也没亏太厉害,干脆就把这些个东西丢在了仓库里。我去的时候,他们正好在清库存,于是把这些个东西便宜卖给了我,不然我这一趟,可能也真要空手而归了。” 刘小生把这些个事说得云淡风轻,但一旁的黄员外却有点心疼地凑了过来,摸了摸刘小生头上的疤。 “小刘,你这一遭,也受了不少罪吧。” “没事的,黄叔,也就是和信使朋友走在荒野上的时候遭了兽群,没什么大碍。” “这差一点就伤到眼睛了还叫没什么大碍?!一会一定要去医院,做个全身检查,知道不!” “好嘞,黄叔,我们先看看东西吧。” 安抚好黄员外,刘小生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在鉴定书籍与字画,一副天师打扮的长者。 “黎师傅,能看出些什么吗?” “也只是粗看,刘小友。先坐下歇息会,喝杯茶。一路绕了大半个泰拉,你可比我们这些老骨头辛苦多了。” “大半个?!”黄员外一辈子也没出过大炎,听得眼前这个老友托付给自己,当成儿子照顾了十几年的好小伙受了那么多苦,老员外心疼得不得了。 “是啊,你受苦了,刘儿。”一旁的王堂官也接过话来,把自己手边的果盘递给了年轻人。 “我能走这么远,多亏了各位叔叔伯伯赞助。况且也不是只有我辛苦,小黎和王大哥不也都在外奔波吗。再说,各位叔叔伯伯年轻时,哪位不是游历四方、寻找残迹的寻书客?这不正是我们聚在这寻书斋的缘由吗?” “唉,你打小嘴就甜,难怪大家都不愿意让你出去。”黎天师放下放大镜,招呼其他人过去,“我们来看看刘小友的收获吧。这几本笔记,无疑是从学宫流出去的,与既定事实相关的文字都留在上头,可带有授业者见解的,便只字都留不下,就和这书斋里大部分的书一样。” “那不还是白跑一趟?”黄员外小声嘟囔了一句。 “哎,也不见得。这几十年,我们根据缺失片段的前言后语不也推测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?只要不是一整本无字天书,就都有价值。” “是啊,都有价值。咱们这么些年砸下去的钱,都够买座小型移动城市了......没事,我发个牢骚,你们继续。” “至于这字画......大部分也是存画失字,一点文字痕迹都没留下。不过这个......” 黎天师抽出其中一幅字画。 “据说当时有位隐逸的大画家常与学宫那位争论字画源流,因此世人料定她们断无合迹存世,但......凡事都有例外。” “你是说界园主人收藏的那幅《惜笔图》?”王堂官拿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。 “正是。那幅以至少见至多的名画,题款也只有一字,也正因此字晦涩不明而至今仍无定论,常引人遐想翩翩。王兄应当见过真迹,你看,这幅画中的题款,是否与那《惜笔图》的有几分相似?” “确实......确实!这似是而非之感与那《惜笔图》上的字如出一辙。黎天师能确定这幅画与那《惜笔图》是出自同一画师吗?” “以防有误,还须请专人察看。” “我这就去办。”王堂官那张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多见的笑容。他郑重地将卷轴收好,与其他人道别,离开了书斋。 “一代又一代,这次多少算是有了点成果。祖宗保佑,这回可一定要有好结果啊。”黄员外双掌合十对空拜了拜,而后又转头看向刘小生,拍了拍他的手背,“想必老刘在天之灵,也会庇佑你的。” 看着刘小生,黄员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,把头扭了过去。“当年学宫书画典籍一夜成空,多少人半生学问都不知所终。当时各个想要查清楚发生了什么,可到现在,走的走、离的离、散的散,也就剩我们这十几号人......还大半不是当事人......留在这里......唉......” “您也别伤感了黄叔。人活这一生,也就求个所以然。天下万般疑虑,能解一个,便是万幸。留点遗憾给小辈,再正常不过了。我也是真想知道个答案,所以当初才不顾您反对来了这里。” “那之后......你准备做些什么?”黄员外眨了眨眼,努力把眼睛里的泪花碾碎。 “先等王大人好消息吧,至于现在嘛......”刘小生眼珠一转,“精于事物也要长于生活,咱们先吃饭吧,黄叔今天请我吃哪儿的珍馐啊?” “吃吃吃你就知道吃。”黄员外一拍桌子,脸上却是笑开了花,“今儿个就吃家常菜,走,带你去余味居!黎天师怎么说?” “那我便叨扰了,请?” “请!”